第五百九十一章 不可无胆,不可无谋[1/2页]
由于五服之内亲戚众多,官员们一年到头总有几回丧亲的经历,因此除丁忧之外,文武百官服期丧或其他轻丧时,在衙门理事及上朝时一概除服,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而为了表示对亡者的哀思,即便不服,人们在外头也都会选择素淡颜色的衣裳。其中,青色乃是大多数人的首选。张越一回来销了假就出现在人前,于是便一直穿着青衣青靴。
他如今仍是兵部郎中,只武库司的职司已经另外委任了一员郎中,他并不用去兵部点卯,反而是詹事府那里需得日日到。由于身兼詹事之职的蹇义大部分时间得周顾吏部的事情,多半都不在詹事府,他需要打交道的主要就是那一个个老学究。只不过这些人都是清高自傲的,他借着居丧很少说话,也没有任何人来烦他。
詹事府位于六部衙门和翰林院的东边,再往南几步就是城墙,再往东一些就是崇文门,乃是京师之中一等一的嘈杂地方。三进的小四合院中一共有二三十个人,其中大多数人的年纪都在四十以上,不满三十岁的除了张越之外,也就是几个打杂的皂隶。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东院的大伙房按照惯例给詹事府中的官员送了饭菜。张越这大半年来都是素食,便一如既往只取了白饭。正就着酱菜拨饭粒的时候,他就听到一个年轻皂隶在外头唤了一声,出门听了那人报的事,他就匆匆出了詹事府。却只见大门西边的拴马柱前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少年。认出这是石亨,他不禁愣了一愣,然后才走上前去。
“怎么只有你?你表姐夫呢?”
石亨原本跟着王瑜东奔西跑,比从前在家里时还多见了不少世面,很是喜欢这种快活日子,结果第二次见了张越之后,他立刻就被王瑜丢在了家里责令反省,差点没憋闷坏了。然而,他是个直肠子的人,家里姨母劝表姐劝表姐夫更劝,他便觉得自己好似真是太莽撞了,老是做错事,因此这会儿站在张越面前,他就没了当初那幅大大咧咧的模样。
“表姐夫昨天动身去开平了。”见张越吃了一惊,他连忙解释道,“因为表姐夫之前勤勉,因此得到了上官举荐,武安侯亲自下令调了他过去。他说我跟过去不合适,所以就让我呆在家里,今天是表姐带我来的。”
听说是金夙也来了,张越不禁吃了一惊,随即才看到墙根处停着一辆半旧不新的黑油马车,一个车夫正站在马车旁,而前头的方格棉布车帘已经揭开了一角。当下他便走上前去,见马车中的金夙身穿紫绢小花衫子白色挑线裙子,看上去显得有些清减,便颔首打了个招呼,因问道:“你们真放心把石亨托付给我?”
“我三姨母就这么一根独苗,只盼着他能有出息,倘若三表哥能帮忙照应,我和我娘都感激不尽。”坐在车上的金夙不便下车行礼,便只能欠了欠身,“倘若他只是寻常顽劣少年,咱们万不敢麻烦,但他还小,琢磨琢磨或许能成大器,相公也一直对我说小亨比他那时强。”
“各人有各人的优点,你家相公沉稳干练,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张越微微一笑,随即就点了点头:“那好,我下午便要去府军前卫,正好带上他一起去,也好看看他的本领。夙妹妹回去吧,回头告诉王瑜,这个忙我应下了。只不过,他跟着我说不定得吃苦头,以后你们别后悔就行。”
“只要他出息,吃点苦头算什么!”金夙小时候便和石亨要好,此时便笑意盈盈地招手唤过了石亨,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一字一句地嘱咐说,“小亨,别忘了你娘还在家里头盼着,一定要争气!你在学武上头吃了那么多苦都不曾埋怨过一声,以后遇上事情也要学着这份坚忍。记住,听张大人的话,他说得准没错!”
没料想自己的话也有被人称作是准没错的一天,张越不禁哭笑不得。然而,看着那魁梧的石亨在金夙面前乖乖地点头,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他自是不会再说什么。等到金夙谢了他,那车夫上前放下车帘赶车离去,他便把石亨叫了过来。
“我下午未时三刻去府军前卫,眼下还要在詹事府呆上一会,你看到那个茶馆没有?”指了指詹事府斜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他就对石亨说道,“眼下还是午时二刻,你到里头坐着等我,不许到处乱跑,到了时辰我准时出来找你。记住,要是我出来找不到人,什么府军前卫之类的勾当也就全部不作数了!”
瞧见石亨把头点得犹如小鸡啄米似的,又说身上带着茶钱,他便不再多话,转身进了詹事府大门。等到了院子里,他招手唤来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皂隶,问明其下午并无杂事要做,就递了几贯新钞过去,这才低声吩咐说:“给我看着刚刚那个来找我的少年郎,记下他都去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事情,一会事无巨细都来报我!”
那皂隶知道张越一向性子和善,这回出手又给赏钱,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自是连连点头,很快便溜出了门去。而张越则是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屋子,见同在一间屋的两个同僚都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他也就不去打扰他们,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了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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