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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重文轻武之见,亲疏远近之分[1/2页]

    杨荣杨士奇爱提携后辈,金幼孜喜结交士林,杨溥没事就是写文章著书,杜桢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面不理人。这是张越之前在英国公府小坐的时候,王夫人当笑话说给他听的,但也传言过于夸张,裘氏虽说不是那些长袖善舞的诰命,逢年过节却都会上这里拜会坐坐,送的往往是亲手绣的帕子亦或是做的点心,她也很喜欢这位和善慈厚的妇人。

    于是,阔别两年多又来到杜家,张越熟门熟路进去,到了里间就看到裘氏正在亲自带着小五安箸摆饭,杜桢和万世节正坐在一旁说话。见着他来,万世节抢先笑道:“我就说吧,元节既然说了,就绝不会不来,只不过他这个大忙人总得先拜会了各方神仙才会安心坐下来吃这顿饭。来来来,元节,见面礼赶紧拿来,我好拿去哄孩子!”

    饶是小五刚刚还笑语张越身家丰厚,此时看见万世节涎着脸直接上去讨要见面礼,也不禁为之气结,趁他从身边走过时悄悄用筷子敲了他一记,又没好气地说:“就算要也得抱着正哥过来,哪有你这个爹爹越俎代庖的?老大的人就是没个正经,怪不得官升不上去!”

    “娘子,升官发财那是元节干的,至于我么,只要兢兢业业按部就班就够了。岳父,您说是不是?”万世节笑嘻嘻地看着杜桢,见岳父大人闻言莞尔,他更是理直气壮地向张越伸出了手,“元节,无论是广东还是交?,都是好东西最多的地方,你就看着给吧,什么宝石、象牙、角雕、香料,你尽管拿来就行!”

    面对这么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张越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递了一个锦盒过去,又恶狠狠地说:“这是给我那外甥的,虽说我家端武没回来,可你那份见面礼也不能少,还得预备好另一份!”

    “知道知道,早预备好了!”

    万世节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又眨了眨眼睛说:“那金锁片是我亲自挑的纹样,又写了两句吉祥话,找了家妥当的金银铺打的。至于这锦囊和里头的肚兜可是我家娘子的手艺,要是哪里的线头不好,你千万多包涵。”

    “万世节!”

    听到后头那一声气咻咻的叫嚷,万世节连忙缩了缩脑袋把东西塞进张越手里,随即把那锦盒捧到了小五面前,轻轻掀开一个角,见里头是一只嵌宝镶珠的金项圈,又有其他用于抓周的小玩意儿,他少不得对小五耳语道:“看见没有,他一来,咱们的东西都不用备了!”

    这一对夫妻的嬉笑玩闹张越看在眼里笑在脸上,随即又上前见过了岳父岳母。等到饭菜都上齐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用过了饭,裘氏知道三个男人必定有事要说,遂借口抱孩子过来给张越瞧瞧,母女俩一齐出了门。她们这一走,杜桢放下了茶盏,万世节也收起了戏谑之色。

    “虽说洪武年间定的规矩是选官不拘资格,但自永乐洪熙到如今,资格渐渐成了极其要紧的关节。你任过知县,当过郎中,转过应天府府丞,升过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虽说在广东布政使上头不满一任,但毕竟是从征过交?,论及资格,入部为侍郎已经足够了,如今要紧的只在哪一部。我看皇上的意思,是因为你曾在兵部多年,有意授你兵部侍郎。”

    这是此前王瑾就传过的口信,因此张越听杜桢这么说,并不觉得意外,但仍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皇上固然如此想,但这事情仍是有些不妥当。我在兵部历武库司职方司郎中,确实是升迁部堂的必经路子,但大堂伯毕竟掌过中军都督府,等到二伯父回京之后,虽也只得荣养,但少不得会挂上都督之职。如此一来,若我再进兵部,恐怕会谏者如云。”

    “元节你既然知道,咱们就放心了。料想只要皇上铁了心,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兵部尚书张本,也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对了,这次你回来了,我却要走了。”

    万世节见张越满脸惊讶,便无可奈何地说:“我虽之前在草原上头担惊受怕了一回,但终究是多半时间都泡在京里,一直没任过外官,而且之前又是翰林庶吉士,走的就是正经的京官路子。这一次也不是外放,是奉命去奴儿干都司理军务。之前于廷益上了那一本,镇守奴儿干都司的中官亦失哈恰巧被人告了,部堂阁老们顺水推舟,我自然不得不走这一趟。”

    “奴儿干都司?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在关外天寒地冻的,你可小心些!只不过,等你这一次顺利立功回来,就能闲上一阵子了。你若是要升官,翰林院国子监都察院,脱不了这三个地方!”

    “哼,清闲才好,现在想想,还是当年当庶吉士的时候最是逍遥,只要读书就成!”

    两个女婿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洒脱开朗,杜桢瞧着不禁觉得自己多了两个儿子,心里欣慰得很。此时见两人浑然忘了自己,竟是斗起了嘴,他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他这一咳嗽,张越和万世节齐齐闭嘴,两人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

    “好端端的话题,不知道给你们俩岔到了什么地方。外头都说你们是国之栋梁,你们这两个栋梁不碰面还好,一碰头就成了活宝!”杜桢板着脸说了一句,终究还是笑了起来,因放缓了口气说,“世节去奴儿干都司,且慎重一些。这些年那里一直很安定,女真诸部无不臣服,亦失哈是有功之人。若是有贪赃情弊,查归查,但不要因他是宦官就存了偏见。”

    说到这里,杜桢神色更是严肃:“阉宦不是正经官途,不能由其擅权非法,但也不能因他们亲近皇上,就因此而一棒子打死。如今朝中多有官员欲要借着于廷益的上书,一举杜绝阉宦干涉政事,但就好比奴儿干都司那种地方,骤然换上新人,焉知就一定能治理好?而比如出海的神威舰,新人就能比得上郑和王景弘?再说得严苛些,文官之中就没有贪赃枉法?”

    这种就事论事的语调,张越和万世节都是第一次听见,此时连忙欠身应是,心里都不无钦佩。毕竟,休说朝中,就是天下没有重文轻武之见的士林,也已经很少了。而离开两年多的张越再听师长教诲,更是觉得心中有了底气。

    “就在两天前,英国公曾经向皇上进言,说是自古开国以武,治国以文,这是历朝历代的至理,但各朝覆灭之因,不是因为天子不掌兵,就是因为武事衰败兵败如山倒,所以建言让皇长子自小习兵事,又举了皇上为例子,请挑选各家适龄子弟伴驾。而部堂阁院的大臣们争的是能够教导皇长子,哪里愿意让勋贵子弟自小就能亲近皇嗣,因此自然是竭力反对,这也已经吵了几天了。只是事关重大,消息尚未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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