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青鸟[1/2页]
山鬼
鲜红色的袍子
这种形容很难不让人想到当年的尘不到。
再加上谢问刚刚也提过,那次他久未回山,就是在这个山坳里逗留了一阵子。但闻时又觉得有点奇怪
听庙里这几人话语中的意思,这座野山之所以有山鬼的传言,是因为山上的灯火不止亮过一次,似乎隔几年便会有人在那里落脚。
那些都是尘不到吗
在他们几个亲徒从小到大的认知里,尘不到独自下山必然是去解笼的,解完一个便会去下一个,很少会在某处停留,更别说总去一个固定的地方了。
如果他很快回来,那就是天下太平,没什么大笼。如果久久不回,那就是时局正乱,猝然离世的疾苦之人太多了。
这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成定理。从未有人多想,也从未有人起过疑虑。
哪怕是闻时,也只是每日站在高高的松枝上,朝山道尽头望一眼。或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丢几根木枝,用半吊子都不算的扶乩法,算一算那人到了哪里,还有多久才回山。
现在想来,也许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自己看见的影子是山鬼”庙里的人往火里添了点干木枝,还在聊着那些话,“穿红衣就算呐不定是哪个路过歇脚的人呢,就跟咱们似的。”
“是这个道理。”另一人也许是胆小,不大肯信山鬼的传言,附和道“这一带常下雨下雾,冬天又多雪,一下就是好些天,车马都难走,被困在这山里是常有的事。哪怕是你我这样的,在那雾瘴里走一走,都能吓到个把人。我估摸着山鬼的传言就是这么来的。”
年长的那人“啧”了一声,摆手道“你们呐就我这样常年在外的人,能看个人影就嚷嚷是山鬼必定还有别的嘛”
“怎么说”
山坳里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都浮着一股潮湿味。土地庙的火光在雾里变得有些朦胧,像跳动的鬼火。
那人压低了声音说“见着山鬼的那天,快天亮的时候,就跟这会儿差不多吧,我听见鬼哭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好多人,老少都有,混在一块儿,那声音啊,别提多吓人了就一嗓子,模模糊糊从那边传过来”那人的影子斜落在土地庙的地面上,被门槛弯折成扭曲的一道,手遥遥朝山坳深处一指,“我之后就再没敢合眼。”
鬼哭
这话让闻时想到了一些东西
毕竟他小时候因为尘缘缠身,不知听过多少回万鬼齐哭。
他隐约摸到了一点门,正想跟身边的谢问求证。就听见土地庙里的人又开口了
山里格外寂静,庙里其他人似乎听得入神,噤声不语。于是整个山间只剩下那个年长者沙哑的声音“不止如此,还有呢”
“还有啊,据说山鬼出现的时候,不能跟人结伴进山。”那个声音幽幽的,“因为山里的路会变得很奇怪,经常走着走着”
“你就会发现自己只剩一个人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三张人脸从土地庙的门边伸出来,睁着毫无光泽的圆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时。
闻时瞳孔骤缩,指间的傀线已然绷了起来。
他一手横挡在身前,凌厉的风绕着线形成了涡。另一只手去抓身边的人,却只抓到了一团湿雾。
“谢问”
闻时心头一跳,乍然转脸,身边空空如也。
不仅是跟他并肩而立的谢问,就连半躲在他身后的夏樵以及跟着过来的张碧灵,也都没了踪影。
正如土地庙里的人所说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余光里,三道影子陡然拉长
那三张人脸猛地朝闻时贴过来,脖子像白生生的蛇,嘴也咧到了耳朵根,从里面吐出了嘶嘶的声音。
眼见着三道鲜红长信要舔上脸,闻时冷了表情,反手一拽
就听“嗡”的一声,数十道傀线寒芒横扫,呼啸着穿过浓雾和山风,箍绕在那蛇一般的脖颈上。
下一瞬,它们就身首异处,被分成了好几家。
血雾喷薄而出,铁锈腥味骤然弥漫开来。
那些诡异的头颈扑簌簌掉落在地,又在眨眼之间化为黑色泥沼,迅速蔓延开来。吞食着山间的草木,顷刻便到了闻时脚边。
不愧是张岱的笼。
就连这些东西都带着“惠姑”的影子。让人想起张岱披着后辈的皮,像蜘蛛一样爬在那些翻涌的黑雾里。
闻时被恶心得不行,一滴都不想沾上。他带着一脸厌恶,朝远离泥沼的地方疾退数丈。
让开一段距离后,闻时控着傀线,想要将那片粘稠的泥沼搅散。却见那片泥沼突然减缓了扩散的速度。
它就像活物,朝前探了探身,然后止步于一步之外。仿佛惧怕着什么东西
闻时盯了泥沼一会儿,忽然感觉脖颈后面轻轻扫过一阵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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