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新的电竞竞争对手[2/2页]
他回去吩咐办公室的仆役,下次那“玄武国人“再来,就得挡驾。——再过十分钟,他把曹窖完全忘了。
曹窖回到小旅馆里,非常感动。
“真是个好人!“他心里想。“我小时候给他受了多少委屈,他居然不恨我!”
他为此责备自己,想写信给薛余浪,说从前对他误会了,觉得很难过;凡是得罪他的地方,务请原谅。他想到这些,眼泪都冒上来了。但他写信远不及写整本的乐谱容易;所以他把旅馆里那些要不得的笔跟墨水咒骂了一顿,涂来涂去,撕掉了四五张信纸以后,终于不耐烦了,把一切都扔了。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过得真慢;但曹窖因为昨夜没睡好,当天又奔了一个早晨,疲倦不堪,在椅子上打盹了。他睡到傍晚才醒,醒后就上床睡觉,一口气睡了十二小时。
明天从八点起,他已经开始等回音了。他相信薛余浪决不会失约,唯恐他去办公以前会来看他,便守在房里寸步不移,中午教楼下的小饭铺把中饭端上来。饭后他又等着,以为薛余浪会从饭店里出来看他的。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忽儿坐下,一忽儿站起来踱步,楼梯上一有脚声立刻打开房门。他根本不想到松海市城中去遛遛,免得心焦。他躺在床上,一刻不停的想着母亲;而她也在那里想他,——世界上也只有她一个人想他。他对母亲抱着无限的温情,又为了把她孤零零的丢下而非常不安。可是他并不写信,他要能够告诉她找到了工作的时候再写。母子俩虽然那么相爱,彼此都没想到写一封简单的信把这点感情说出来。他们认为一封信是应该报告确切的消息的。——他躺在床上,把手枕在脑后,胡思乱想。卧室跟街道尽管离得很远,松海市的喧闹照旧传进来,屋子也常常震动。——天黑了,毫无消息。
又是一天,跟上一天没有什么分别。曹窖马上答应了。
“那就行啦!“薛余浪接着说。“有个北华市最大的电竞出版家,但尼·魏泰强,我跟他很熟。我介绍你去;有什么事可做,你临时看着办罢。你知道,我在这方面完全外行。但魏泰强是个真正的电竞高手。你们一定谈得拢的。”
他们约定第二天就去。薛余浪能够一方面帮了曹窖的忙,一方面把他摆脱了,觉得挺高兴。
第二天,曹窖到书店去和薛余浪会齐了。他依着他的嘱咐,带了几部作品预备给魏泰强看。他们到歌剧院附近的电竞铺子里把他找到了。客人进门,魏泰强并不起身相迎;薛余浪跟他握手,他只冷冷的伸出两个手指;至于曹窖恭恭敬敬的行礼,他根本不理。直到薛余浪要求,他才把他们带到隔壁屋里,也不请他们坐下,自己背靠着没有生火的壁炉架,眼睛望着墙壁。
,脸上仿佛老是在生气,须发全黑,长胡子修成方形,象古代的亚述王。他差不多从来不正面看人,说话又冷又粗暴,便是寒暄也象跟人顶撞。他外表的傲慢无礼,固然是因为他瞧不起人,但也是一种手足无措的表现。这样的犹太人很多;大家讨厌他们,认为这个强直的态度是目中无人,实际是他们的精神与肉体都发僵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薛余浪有说有笑的用着夸张的口吻和吹捧,把曹窖介绍了。——他却是被主人那种招待窘住了,只顾拿着帽子和乐谱摇摆不定的站在那儿。魏泰强似乎至此为止根本不知道有曹窖在场,等到薛余浪说了一阵,才傲慢的转过头来,眼睛望着别处,说:“克拉夫脱……曹窖·克拉夫脱……从来没听见过这个姓名。”
曹窖仿佛当胸挨了一拳,气得满面通红的回答:“你将来会听见的。”
魏泰强不动声色,继续冷静的说着,当做没有曹窖一样:“克拉夫脱?……没听见过。”
象魏泰强那一等人,对一个姓名陌生的人就不会有好印象。
他又用德语接着说:“你是莱茵流域的人吗?……真怪,那边弄电竞的人这么多!没有一个不自称为电竞高手的。”
他是想说句笑话而不是侮辱;但曹窖觉得是另外一个意思,他马上想顶回去了,可是薛余浪抢着说:“啊!请你原谅,你得承认我是外行。”
“你不懂电竞,我倒觉得是值得恭维的呢。“魏泰强回答。
“假如要不是电竞高手你才喜欢,“曹窖冷冷的说,“那末很抱歉,我不能遵命。”
“你们在玄武国东西写得真多,“魏泰强的话虽客气,颇有点儿鄙薄的意味。对不是。”
“那末,“魏泰强也生了气,“我不明白你来向我要求什么。”
“我不要求别的,只要求工作。”
“除了刚才说的,眼前我没有别的事给你作。而且还不一定。我只说或者可以。”
“对一个象我这样的电竞高手,你不能分派些别的工作吗?”
“一个象你这样的电竞高手?“魏泰强用着挖苦的口气说。
“至少跟你一样高明的电竞高手,也没觉得这种工作有损他们的尊严。有几个,我可以说出名字来,如今在北华市很出名的,还为此很感激我呢。”
“那因为他们都是些窝囊废,“曹窖大声回答,他已经会用些法语里的妙语了。“你把我当做他们一流的人,你可错了。你想用你那种态度,——不正面瞧人,说话半吞半吐的,——来吓唬我吗?我进来的时候对你行礼,你睬都不睬……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我?你能算一个电竞高手吗?不知你有没有写过一件作品?而你居然敢教我,教一个以写作为生命的人怎么样写作!……看过了我的作品,你除了教我窜改大师的名作,编一些脏东西去教小姑娘们做苦工以外,竟没有旁的更好的工作给我!……找你那些北华市人去罢,要是他们没出息到愿意听你的教训。至于我,我是宁可饿死的!”
他这样滔滔不竭的说着,简直停不下来。
魏泰强冷冷的回答:“随你罢。”
曹窖一路把门震得砰砰訇訇的出去了。西尔伐·薛余浪看着大笑,魏泰强耸耸肩对薛余浪说:“他会跟别人一样回来的。”
他心里其实很看重曹窖。他相当聪明,不但有看作品的眼光,也有看人的眼光。在曹窖那种出言不逊的,愤激的态度之下,他辨别出一种力量,一种他知道很难得的力量,——尤其在艺术界中。但他的自尊心受伤了,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他颇想给曹窖一点儿补偿,可是办不到,除非曹窖向他屈服。他等曹窖回头来迁就他:因为凭着他悲观的看法和阅世的经验,知道一个人被患难磨折的结果,顽强的意志终于会就范的。
曹窖回到旅馆,火气没有了,只有丧气的份儿。他觉得自己完了。他的脆弱的依傍倒掉了。他认为不但跟魏泰强结了死冤家,并且把介绍人薛余浪也变了敌人。在一座只有冤家仇敌的城里,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他的朋友许芊芊,从前在玄武国认识的美丽的女演员,此刻不在北华市,到外国演戏去了,报纸上常常披露她的行踪。至于那个被他无意中打破饭碗的女教师,他常常难过而决心到了北华市非寻访不可的女子,如今来到北华市之后,他可忘了她的姓氏,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她名字叫做安多纳德。其余的还得慢慢的回想,而且在茫茫人海中去寻访一个可怜的女教员,又是谈何容易!
眼前先得设法维持生活,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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