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0章:伤心总在失望时 二更[2/2页]

    “咋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嘛！我现在是大队支书，很多人都在盯着我看哩！唯恐找不到我的麻烦！这不，蔡秋生那把火，差一点儿就将我给拉下马！难道你还不知道？爹，您是知道的，人家公社市场管理委员会的人，天天瞪着眼睛在检查，到处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你说，我们何必要往人家的枪口上撞哩！如果有人举报了我们，我就遭殃了！你明白吗？”白天雷抱怨道。

    白满房望着白天雷手里的竹粪斗，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以前万长福当政的时候，他偷偷摸摸地编制竹器；蔡志明当政的时候，他依然偷偷地编制竹器；目的就是为了能多挣几个零用钱，好给儿子天雷说个媳妇！

    虽然外面的田地里农活繁重，已经让白满房累得踹不过气来，可是，回到家里，他依然会偷偷地编制竹器，用来挣几个零碎钱！白满房不觉得心累身体累，就怕别人说些闲言碎言，更怕别人说他是走资派！

    儿子白天雷当上大队支书后，他也不止一次地下定决心不再干了，可是，生就是干农活儿的命，他忍不住呀！闲暇之余，总想偷偷地干上一会儿，编制几个竹器，否则，总觉得心里缺点什么似的！这不，编制了那些竹凳子后，剩余了一些边角料，白满房看着挺可惜的，就重操旧业，偷偷地躲在东厢房里制作一些小的竹器，筷篓子、粪斗子、馍篦子等等，等等。一些很小的什物！

    不曾想，今天还是让儿子给撞见了！白满房心里那个懊悔呀，就甭提了！这比那些社员们当众羞辱他，说我走资派，还要难受！因为这是自己的儿子在指责他，说他不顾及儿子的形象，可是，你可知道，为父为何要这样夜以继日疲于奔命地劳作吗？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可以想象白满房的心里是那么不是滋味！

    白满房听了白天雷的话，没有吱声，可是，他的眼睛里尽是泪水，他的心里正在汩汩地流血，他用颤抖的双手从白天雷的手中接过那件尚未完成的竹粪斗，猛地将它上面的竹条折断扯下来，纵使竹条上的芒刺刺进了肉里，沁出了鲜血，他也在所不惜。然后，拿着那个粪斗的残架子，默默地出了东厢房，直接将它丢进了灶膛里。

    李莺正在厨房里洗刷，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先是震惊，后是无奈，最后是陪着白满房一起默默地流眼泪。李莺很清楚，白满房心里有多苦！李莺也很清楚，白满房心里有多伤心！李莺更清楚，白满房那深深的爱子之情！

    虽然白天雷不是他们俩的亲生骨肉，可是，他们俩就差没有将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白天雷吃了！如此的爱他护他，结果到头来，竟然得不到儿子的理解和感激，这是何等的悲凉和哀伤呀！

    望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听着灶膛里劈啪作响的竹子爆裂声，李莺禁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她这哭声是那样的凄厉，又是那样的伤心欲绝！这是为她与白满房两个数十年来的辛苦劳作而深感不值，也是为她与白满房两个人数十年来的真情付出而深感悲哀！

    她清楚地知道，一个惜钱如命的男人，一个珍惜手艺的男人，烧掉自己尚未成型的作品的时候，是一种多么伤心绝望的心情！那其中的绝望和无奈，也许只有她这个数十年夫妻情分的女人才能够理解！

    看到李莺在哭泣，白满房默默地走了过去，他极力地强忍着泪水，使其不能奔流而下，可是，当他从身后紧紧地拥抱了李莺的腰身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蓄满眼眶的泪水，就像即将崩塌的堰塞湖，冲破眼眶的束缚，恣意地在白满房的脸颊上横冲直撞，浸润过去。他的肩头耸动着，身体颤抖着，喉咙上下耸动着，他终于忍不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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