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仁义之君(下)[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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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 李承乾饮着茶水,目光望着窗外,屋檐下灯笼的光芒照亮方寸之地,细密的雨丝在灯光下犹如万千线条,纷乱飘摇。
略远处的景物影影幢幢,如梦似幻。
“孤有自知之明,绝非父皇那样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孤不仅才略不足,而且心软优柔,又如何能如秦皇汉祖那般杀伐决断、功盖千秋呢?”
李承乾收归目光,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房俊,眼睛里亮晶晶一片:“然而,孤也并非无所追求,只知道随波逐流、随遇而安!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各有秉性,不一而足。而那些个受万民之拥戴,能够名垂青史的人难道都是心狠手辣刚毅果敢之辈?未必如此。”
窗外风雨渐稠,水气清冷。
房俊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李承乾,居然能够有这份觉悟,觉得有些刮目相看,可见平素是下了心思去思考自己的前途,以及应当去走一条怎样的路。
忽然觉得很有兴致,想要仔细听听今世已经改变了命运了李承乾,会从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当中得到怎样与前世不同的体悟。
便将壶中水倒掉,重新沏了一壶茶,给两人面前的茶杯沾满茶水,然后自己拈起一杯,呷了一口,干脆从跪坐改为盘膝,一副饶有兴致、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承乾只是看了一眼,也不去责怪他失礼,喝了口茶水,闭上眼睛感受着茶水的馥郁回甘,方才继续说道:“人与人是不同的,即便是那些名垂青史的一代帝王,或者文治无双,或者武勋盖世,可又有几人文武双全?孤的天赋有限,可以说文不成武不就,且被天下人耻笑性格软弱、妇人之仁。然而,妇人之仁又有何不好?隋炀帝亦称得上雄才大略,其功绩更是古今罕有,但是其性格暴躁、刚愎自用,对待朝臣更是刻薄寡恩,若是他能够有几分妇人之仁,待人接物更加宽容一些,不是那么激进,大隋江山何至于二世而亡,天下百姓何至于生灵涂炭?”
房俊颔首道:“殿下见解精深。”
身为臣子,就要有坐好捧哏的觉悟,何况李承乾这番言语的确没错。
后人只知隋炀帝乃是“千古暴君”,也的确一手导致了强盛的大隋冰消瓦解、分崩离析,然而很多人却根本不知道隋炀帝的功绩。余者不论,仅只一个“开凿大运河”,便何止于功在千秋?
然而正是因为其能力太强、性格太硬,最终导致了三征高句丽铩羽而归,动摇了国本,惹得天下震荡,烽烟四起,颠覆了大隋的统治根基。
如果隋炀帝懂得几分隐忍,存有几分仁恕,那么大隋的结局会是如何?
只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之言,孤奉为圭臬。”
李承乾放下茶杯,目光灼灼:“父皇当年逆而夺取,朝中多少隐太子党羽,多少前隋遗老,却从未有人公然反叛,何也?不过是因为父皇心胸宽广、能够容人罢了。那些曾经站在不同立场上反对过父皇的人,父皇非但没有因此借着其犯错之机会大肆清洗,反而各个委以重任,用人不疑,这才是如今贞观一朝已见盛世之相的根本。父皇杀伐决断,但是骨子里却有仁恕之心。既然仁恕之心可以开创贞观盛世,那么孤为何不能凭借仁恕之心继往开来,将这煌煌盛世延续下去?”
他说自己将孟子之言奉为圭臬,但是“仁恕之道”却是孔子的价值观。
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样也是仁。他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境界,认为最高尚的人便是宽怀、慈爱、善良的人。
由“仁”引申到是“恕”,子贡问:“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曾子也曾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恕”即为仁爱,推己及人,推己及物,宽容,谅解,心胸如海纳百川。
房俊沉吟一下,说道:“仁恕之心,可仁爱世人、容纳万物,然而此之谓道德之极致,知易行难。”
李承乾笑道:“能比高祖皇帝晋阳起兵、定鼎大唐基业,能比父皇逆而夺取、开创贞观盛世更难?”
房俊想了想,道:“各有千秋吧。”
哪一个更难?这不好评论,但这两者不仅需要自身之能力,更需要大势、气运,“仁恕之心”除却本身之外,也需要持以之恒,何时何地都不忘初心。
李承乾淡然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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