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听一线蹄声如雷[1/2页]
张仲见众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稍微带有些怒气的朝韩烈下令道:“韩烈内容已经乱序请到 阅读!,带他们走!”
“祖父,孙儿不走,孙儿不怕死!”
同样跟在老将军身后,与严信并排而行的韩烈忍不住插了一句:“将军,不是说刺史大人已经亲率大军前来增援雁门关了吗?”
一人是并州的最高军事统帅,一人是并州最高的行政长官。
纵然,只是昙花一现。
战争的残忍,从来都不是那些高坐庙堂的史官们所能明白的,他们从未身临其境,只会在道听途说以后,拿起朱砂,在厚厚的竹简上,轻描淡写的留下一句,某年某月,汉军大败鲜卑,斩获数万。
魏续急了,他虽然恨这些鲜卑人,但他却没有以死相拼的想法,他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何况古人不是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系列的攻城器械从远处开始缓缓推进。
他们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开始战栗,眼神却一如以往的坚定。
韩烈说得起劲儿,严信也没去泼他冷水。在他看来,就算吕布能攻下云中郡城,也未必能够凑集上万的军队,若是仅凭上千人就敢来增援雁门关,这和羊入虎口,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老人怒喝了一声,看向一个个垂着脑袋的青年后生,斥骂道:“你们是不是非要气死老夫,才肯罢休!”
恐怕,一天都难吧。
张懿想要彻底的掌控并州,位高权重的张仲就成了最大的绊脚石。张仲不仅掌握整个并州的军队调度,并且刚正严明,让一度想跟张仲平分并州的张懿多次吃瘪。
只是张懿忽略了一点,号称“草原苍狼”的鲜卑人凶名昭著,当其破关之后,又岂是他这两三万人马所能阻挡得了的。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中夹杂的激动情绪,就像即将渴死荒漠的旅人忽然见到一股清澈的甘泉。
老将军已经走到通往关上的石阶处,抬头望了一眼,关上灯火通明,来往巡守的士卒表情凝重,不曾有半分松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妥协,老人的心意他们都明白。
大儿子严礼,性子沉稳,在京担任大鸿胪丞,官秩比一千石,官位虽说及不上三公九卿,却也不低。
…………
破城锤数百上千次的猛烈撞击,终于使得巨大的关门轰然倒塌,抵顶在大门身后的数十名壮汉被倒下的大门压倒了一片。
从城门坍塌的那一瞬间起,就注定了雁门关的陷落。
领头的先锋士卒右手持盾,左手抬住云梯往城下疾奔,踩踏着地上杂乱的尸身而过,脚步偶尔踏在填满血水的坑洼中,溅起一道道红艳的水线。
严信嘴里嘀咕了一声,旋即明白过来,侧头问向韩烈:“那个带数十骑破鲜卑千人的吕奉先?”
望着一行人转身走下城楼,张仲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落地,再无牵挂。
鲜卑人的南下,又正好给张懿制造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也正因张懿的这一己之私,差一点就给整个汉王朝招来了一场空前的劫难。
沉闷而悠扬的号角再次响起,关楼下正在进食的黑鸦张开双翅,数以百计的黑鸦振翼而飞,好似一阵铺天盖地的黑色旋风。
老人半蹲下身子,伸出温暖的手掌摸了摸少年脑袋,一往严肃的脸庞流露出慈祥之色,“辽儿,答应祖父,等你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将鲜卑人逐出大汉!”
周而复始。
但今天,不一样的。
孙儿张辽说,有个姓戏的年轻人在他临走时说过,只要能够坚守雁门关一个月,届时必有援军赶到,以解雁门之危。
“杀!!!”
听,一线蹄声如雷,由远及近,炸开一路飞尘。
“为什么?”
“信哥儿,咱们走吧,再不走就真要葬身于此了!”一名正左右砍杀的夔目青年大声朝严信喊了起来。
说完,老人提起长刀,狠下心的指向诸人,咬牙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军令如山,有敢违令者,斩!”
四儿子严信,性格惫懒,不习文也不学武,穿一身粗麻衣,时常在乡间田野晃荡,喜欢同劳作的百姓闲聊,乐趣融融。
张懿抓住了张仲的这个死穴,所以才行军极缓,选择作壁上观,等张仲的军队打光了,他再出军同鲜卑作战,好坐享渔翁之利。
雁门关前死尸一片,已超过万计,横七竖八的摆着,流出的血水填满了四周的坑洼。
如此拙劣的谎言,自然瞒不过在场的诸人。
闷沉的雷声响起,天空中依旧布满晚霞,不见半朵乌云。
这场战斗从太阳升起,一直持续到下午西斜,方才停止。
违抗上命,军法当斩。
走在最前方的老人步子未曾有过停顿,一如当年被先帝敕封为镇北将军时的龙骧虎步,苍老的声音此刻铿锵无比,“谁都可以走,谁都可以逃,唯独我不能。”
雁门关的大门一塌,鲜卑人士气再次大涨,呼喝着一股脑儿的全都朝破开的关门这边涌了过来,似大江涨潮。
雁门关的守军不足三万,只要断其援军,雁门关被攻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以张仲铁骨铮铮的性子,绝不会弃关而逃,必定死战不退。
老人在这一刻自称的是‘我’,而不是往日里一贯的‘老夫’。
所以,张仲必须得死!
严信闻言,一路杀到张仲的身旁,清逸的脸庞透出了一丝狼狈,“世伯,英雄报仇,十年未晚,届时您再卷土重来,定能将鲜卑人杀个片甲不留。”
约莫半个月前,并州刺史张懿在民间造足了噱头,说是要亲自提兵前往雁门关,同鲜卑人决一生死,绝不让鲜卑人南下的阴谋得逞。
老人不说话,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在并州敢跟张家叫板儿的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最有可能的只有一个,刺史张懿。
左边的汉子短髯方脸,健硕的肌肉绝对称得上是虎背熊腰,走起路来自有一股武夫特有的强横气势。
老将军扶住墙垛,居高临下的望向下方,眼中没有过多的神色变化,防御用的滚石檑木等物资已经耗尽,箭矢也所剩无几。
还有三日便是一月之限,只是,仅存的这些士卒还能坚守三天吗?
韩烈望向老人的目光中透出了哀求,“将军,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严家的四公子,严信。
谁都怕死,可他们不能退!
如此悲凉的口气任谁听了都觉得辛酸无比,老将军抽出腰间佩剑,架在自个儿的脖子上,闭上双目,两滴滚烫的浊泪顺着褶皱的脸庞一划而下。
城头上射下的零散箭矢,根本阻挡不了他们奋勇前进的步伐。
正护卫在老人周围奋力厮杀的汉子,顺势将一名刚冒头的鲜卑人砍翻在地,不去管飞绽到脸上的灼烫血液,立马撤了过来,将魁梧的身躯挡在老人身前,“将军,有何吩咐?”
三人一路而行,当快到关上的时候,严信突然抬起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世伯,您在雁门关的家底几乎打光,就算加上我带来的三千甲士,也不足六千,其中带伤的将士已逾一半,关外的鲜卑人起码还有七万兵力,您当真不走?”
鲜卑人顺着云梯往上爬,关上的士卒也磨刀霍霍,这早已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战争,而是已经关乎到汉王朝的国运兴衰。
然而这样的行径在当时无异于离经叛道,自贱身份。为此,严父没少责罚圈禁严信,只是却没半分效果,使得严父有一段时间看见严信就大骂‘逆子’。
然而直到十天之前,这位刺史大人才开始从晋阳动身出发,如龟速行军,纵使如此,四五天的时间也足以从晋阳赶至雁门关,只是如今已过十天,却依旧不见刺史大人的身影,这其中暗藏的寓意,令人寻味。
严信忽而一笑,他自然明白张仲话里的弦外之音,清逸的面庞上多了一丝俏皮之色,“世伯,我虽不似二哥那般喜欢舞刀弄棒,但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战场自保对我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再者说了,我家老爷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要知道了,还不知道得拿多粗实的棍子将我撵出家门。”
“吕奉先?”
危机存亡之际,老人展露出一名将军应有的果断从容,“我令你率余下的护卫,带严信,张辽等人,往上党郡方向撤离。”
“援军!是援军到了!”
严信对此很是不解,如今的局面就像是一盘毫无悬念的棋局,黑棋大龙已成,呈碾压之势,白棋式微孤守一隅,却无屠龙之招。此时白棋再不后撤,就会彻底演变为一场必死之局,被黑棋吞噬殆尽。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将军,却每天都坚持做着巡夜这最为不起眼的小事。
少年倔强的咬着牙,眼泪‘簌簌簌’的直往下流。
“滚!”
第四十七章 听一线蹄声如雷[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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